大槐树下
楼下的槐花开了。
满满一树,一捧捧的。淡淡的香气。总能使我想起儿时……在这个季节,学校里、胡同口儿、到处都是槐花香。就那么肆意的,沉浸着每一个路人……小时候,胡同口有棵大槐树,一棵巨大的国槐。
开春,槐树的老枝上就会抽出青枝,继而生出一簇簇的新芽和嫩叶。这个时候,树下的街坊就会取一张竹梯,靠在粗大的树干上。翘曲、皴裂的老树皮,会被竹梯压得嘎吱作响。街坊顺着梯子攀爬而上,在枝杈间流连片刻,就能采一大捧嫩芽下来。然后用清水投洗一遍,控去水,粘了面糊去炸,再撒了椒盐下酒。酥香嫩绿,类似于炸香椿鱼,而味道却不那般张扬。
或者把嫩芽汆了沸水,再过凉。浇上麻酱三合油,也是一道不错的小菜。又过一个多月,槐花就会挂满一树。多得连绿叶都被挤在缝隙中奈何不得。胡同口来来往往的街坊们,只要路过的,就会不自主的抽一下鼻子,然后抬着头看一下偌大的,挂满花团的树冠说:“嚯,好香啊!”而这时,我们已不再满足于它的香气了。我们这些男孩子会施展各自的本领,爬树的爬树,登梯的登梯,上房的上房。
总之,谁手快就能吃到最甜最白的那一捧槐花。而晚下手的,只能举目兴叹了。大人们会把没被我们糟蹋的槐花摘了去,掸上一层水,然后撒上一层细棒子面,上屉去蒸。只消一刻钟,甜香的味道就把我们一干淘气鬼逗引了下来。帮着大人们捣一头蒜,然后倒入三合油里搅一搅,淋在冒着热气的笼屉里,现在回想起来,还如当年那么美好。盛夏时节的午后,小伙伴们聚在大槐树的树荫下。或拍洋画儿,或摔三角。虽是烈日炎炎,蝉声一片,但巨大的树荫下,却也不似那么酷热。一阵清风略过,满身大汗的我们,顿感酣畅淋漓。更有大一些的孩子,不知从哪里找来根长长的竹竿,颤颤巍巍的举过头顶。粘了面筋的竹头,在枝杈间来回的寻着蝉鸣声。
竹竿只一抖,那肆意高歌的蝉便没了动静,扑簌簌的成了孩子们传递的玩物。这样的槐树,这样的夏天,只应属于孩子。又过半个月,一树的花朵就会在晨风中飘然而落,静静的、轻轻的铺满一地。早起的人们,踩着花瓣出门。柔柔的,簌簌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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